独家对话陈一舟：出售人人网不痛苦，老江湖适合做产业互联网

昨日，人人公司宣布已同意将其所从事业务中的人人网社交平台业务相关资产，以 2000 万美元现金加 4000 万美金股权的对价出售予北京多牛互动传媒。在甩掉社交体系后，人人公司会将主要精力专注于国内二手车业务以及在美国运营的 Trucker Path 业务和 SaaS 业务为代表的境外业务，同时人人公司仍计划保持其纽交所上市公司的身份。

在宣布此次股权变更后，人人公司董事长陈一舟接受了腾讯《深网》独家专访。陈一舟表示之所以选择多牛传媒，主要因为他们喜欢人人网这个资产。「第一次卖掉创业网站（Chinaren）时心情非常复杂，但现在对人人网考虑更多的是善始善终，要找到合适的公司和人把人人网交出去。」 在谈到出售后的感受时，陈一舟表示。

提及人人公司未来的发展，陈一舟透露可能会将人人公司更名，因为在很多人眼里人人公司就等于人人网；同时，现在人人公司旗下的二手车和 SaaS 业务一旦发展成熟，未来都可能会独立融资上市。陈一舟还认为，相比年轻创业者，老江湖更适合做产业互联网。

以下为部分专访实录（在不改变原意情况下有所删减）：

不再痛苦 善始善终

深网：人人网衰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有什么经验教训？

陈一舟：非战之罪，人人网是输给了发展趋势，或者说是一些外界的因素。如果我们有现在的智慧和经验教训，我们应该会执行的更好一些，但是你说最终的结局会比现在好太多吗？在这个事情上，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说，也不会好太多。

如果人人网曾经的经验给中国互联网带来创业的经验教训的话，应该至少有三条：1. 计算平台的大规模转移对新公司是机会，对老公司是灾难；2. 人肉的力量不可能战胜机器，勤奋不可能战胜网络效应；3. 转型比创业难，上市公司（彻底）转型比上天还难。

深网：什么时候决定出售人人网的？谈判的过程如何？为什么最终选择的外部伙伴是多牛互动？

陈一舟：三个月以前，那时我写过一个日记，关于人人网未来的想法，当时在日志里面已经说的比较详细了。这次谈判具体的我都没有太参与，是我们公司国内团队操作。

多牛两位创始人催得比较紧，心也比较诚，他们对人人网这个资产也比较喜爱。我对他们也比较了解，确实是干事情的人。两位创始人我认识很早了，当时人人收了 donews，但是不太重视。他们两个人承包了这个业务，做的还不错。后来他们从外面融了笔钱，把这个资产买走了，我们也留了一些股份在里面。这两个创始人很大的特点是锲而不舍，有创业精神。

深网：出售人人网以后，会考虑给人人公司改名吗？

陈一舟：有可能吧。可能改改比较好一点，因为很多人以前叫人人公司都是叫人人网，现在卖出去了，可能别人再叫人人网也比较尴尬。

深网：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陈一舟：我好像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两次创业都是社交和社区的方向，每次都是把网站给卖了。

第一次是确实没钱了，当时确实心情很复杂，因为干得还行，业务还增长着，但是没钱。那个时候确实急，如果问我同样的问题，那时是心情非常复杂的。

这次的话，这个痛苦已经过了。因为过去几年我们转型了，大势看得很清楚，社交里面腾讯是无冕之王，实名制的社区去和微信竞争，没有一家做成了。也许可以做一些其他类型的，比如是陌生人社交啊，还是可以的。但是说做一个非常类似微信的熟人社交产品的话，客观规律是大的网络一定把小的网络干掉。

所以呢，这个事情已经痛苦过了就不会再痛苦了。这次考虑最多的就是善始善终，必须得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公司和一群合适的人把这个事情交出去。

未来市场将重新对人人公司进行估值

深网：人人网出售以后，资本市场会如何解读人人公司的未来？

陈一舟：应该会重新来审视上市公司的价值。以前外界对上市公司有很多误解，比如在我们分拆之前就认为我们是一堆投资。现在人人网出售以后，公司有国内的开心汽车，国外有卡车平台还有房地产事业群，还有一些现金，还有一些为数不少的放在外面的债务。

可以看一下未来的一段时间，这个市场会怎么样去给公司的价值做重新评估。

深网：担心股价吗？

陈一舟：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

深网：未来人人公司的业务重心会是什么？

陈一舟：我已经在行业互联网耕耘了这个三年，主要方向是两个，交通和房地产。

这两个行业是全球最大三个行业中的两个，另一个行业是医疗。我们的医疗是投资里面涉及一小部分，目前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我们自己运营的话医疗不太懂。

交通主要是两个业务，一个是国内的二手车零售，主要做科技赋能，帮助企业网上引流，发展用户群；另一个是国外的 Trucker Path，资产很大，基本上相当于美国的满帮，美国卡车司机基本上都在上面啊，活跃的卡车司机都在上面。

地产目前主要是在美国，国内的地产没碰，因为不知道怎么弄，而且好像打仗打得很辛苦，所以我们就跑到美国去了。地产也是从 saas 入手，直接卖软件给经纪人。

就这两样了，我觉得不能做太多了。一个公司，其实做两个行业，市场已经满多的了，我们不会再增加新的行业市场了。

深网：行业互联网的特点是什么？

陈一舟：行业互联网有很多特点，第一个要对行业非常熟，这些都是要靠时间去摸索的，像一些在国内专门针对消费者的互联网，不在海外摸索几年根本就摸不着门儿；第二行业互联网的节奏是不一样的，像我们原来搞开心农场一炮而红，可能一天就增加了几十万个用户，但行业互联网不可能发展这么快。

另外这个行业还有一个特点，它适合那些经验多一些的创业者，是中年人可以去做的事情。朱啸虎曾经说，不投 60 后 50 后。这种说法，如果是做消费者的互联网，比如说针对年轻人的交友，那不投 50 岁以上的人来说，是对的。但是一些互联网的老江湖，做行业应用，年龄就是个优势。这个特点我们在美国投资互联网金融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创业成功率比较高 的是四十岁出头的创业者，而且队伍里还必须有一两个老同志。

深网：目前在海外发展怎么样？

陈一舟：我们是比较早走出去的，一般中国互联网公司出去做行业市场卖的都是硬件。像我们这样做软件卖给国外垂直行业的公司非常少，我觉得这是公司基因不一样导致的。

二手车和 SaaS 业务都会独立融资上市

深网：二手车和 SaaS 业务未来会考虑单独融资吗？

陈一舟：发展程度一旦成熟了，以后都会单独融资上市。团队的激励会有一个专门的股票给他们，员工绝大部分期权会来自他现在做的业务，而不是来自母公司。

我们已经尝够了这种控股公司的这个苦头了。你手上做了一大堆事情，然后分析师不了解，因为华尔街的分析师分析的公司太多，如果你的公司盘子不是那么大，就不给你分析了。没人分析，就没人买股票。所以我们现在的策略就是一旦成长到一定程度，商业模式摸清楚了就单独融资，融资一两轮以后就准备上市了。

深网：在美国现在主要是跑业务还是谈融资？

陈一舟：主要跑业务啊。行业互联网就是得跑业务，你得了解客户，然后了解行业。比如说卡车，美国卡车行业在城市是非常多的，想了解这些事情的话就得要亲自去跑。

行业互联网很有意思，你要做，就要了解那个行业的规律，这个行业为什么要分成那么多层次分成那么多环节。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你要知道行业未来发展的最主要动力和变数在哪里，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跟这些变数和这个趋势要完全一致，不能违反他们，要尽量依靠他们，要不然你就是在那儿干苦活，还没任何效果。

深网：这些子公司会考虑在美国上市还是国内？

陈一舟：这些业务在美国，所以肯定是考虑美国资本市场。

深网：美国现在 SaaS 行业发展怎么样？

陈一舟：美国 SaaS 行业现在越来越火爆，原因可能是云计算这个趋势是不可阻挡的，很多巨头公司都在发力。云计算最开始的时候是硬件，但是很快企业就知道软件的服务也可以用这样的模式，花钱少干事儿多，用得不好取消也很方便。

这硬件这块儿在云计算了以后呢，企业很快就想着自己的很多软件的服务啊，可以这个。可以通过这个 saas 的方式来满足这样的花的钱少干的事儿多。然后不好的话不好用的话就把他给这个就取消掉也很快啊，因为按月付费。

深网：你写的《情系人人》有一些前瞻思考，现在怎么看当时的一些思考？

陈一舟：思想再先进的话只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关键得运气好碰到一个好的业务，但是也要看你自己运气好不好。每个人的能力圈是很小的，即便我们通过投资把这个圈子稍微扩大了一点，但是知道的还是很少。所以在你的能力圈里，能抓住一个值得做的事儿，这个条件非常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