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世界读书日:阅读从未如此方便,但阅读的初心还在吗?
今天(4 月 23 日)是世界读书日,全称世界图书与版权日,设立于 1995 年,目的是推动更多的人去阅读和写作,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和感谢为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保护知识产权。在这样一个与文字有着深刻渊源的日子里,专注用文字记录科技发展的爱范儿内容团队有感而发,和一些站在时代与传统交界的文字工作者聊了聊,于是就有了这篇文章。
纸张是人类历史上延续了最为久远,也最普及的书写材质。从古代埃及第一王朝到现在,纸张的形态、质感发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但在文化记录和传承上的核心作用并没有被时代改变。当很多各位独立的纸张被赋予了相近的文字,装订在一起,这些纸张就变成了意义重大的书籍。
(图片来自:wallpaperus)
不过,纸张与书籍形态的稳定并不意味着人类阅读习惯没有发生变化,在最近四十年间出现的科技产物更是让人类发现了自己对于全新阅读形态的追求。看看自己身边,还有多少人仍然可以和十年前一样,坚持捧着纸质书吸收人类文明的精华?
iPad 的出现让人们意识到,一个 A4 纸大小的移动设备竟然可以提供如此海量的信息。Kindle 的流行更加震撼,一个重量只有一百多克,单手就能轻松操控的电子设备,提供的阅读体量竟接近于一座规模庞大的图书馆。如果你并非资金充裕,仅仅是一台智能手机和微信朋友圈,也能让你在上下班的地铁上不再空虚。电子产品的普及正在改变着人们阅读的方式,也在悄悄地改变了我们阅读的动机。
阅读介质的创新决定了阅读这件事不再简单。
已经回归出版业的前任亚马逊数字内容总监姜峰向爱范儿坦言:
手机上的朋友圈,公众号,今日头条,手机百度,已经全面代替了我看报纸杂志,看电视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了。
看书也全面平移到手机上,Kindle 上,一看见有好书,先去查有没有电子版,有电子版买来就看。
看惯了,手机上看书也就一样了,而且还更加智能。
姜峰认为,在这个年代里,只有智能手机能给阅读带来最大、最多的可能。的确,有了互联网以后,文字的影响力和蕴藏的内涵都能够得到极大的扩展,阅读不再是盯着一段又一段的文字那么简单。
不过介质的创新似乎也在消费着人们有限的注意力。
当我们选择了微信读书,阅读量排行榜在无形中分散着我们对书籍内容本身的注意力;每天花费大量时间乘坐地铁和公交的上班族免不得顾虑纸质书的携带问题,毕竟纸质书不再是唯一的选择;即使想用 Kindle 兼顾便携与内容质量,我们也得从 499 元的入门版 Kindle、958 元的 Kindle Paperwhite、1499 元的 Kindle Voyage、2399 元的 Kindle Oasis 中作出选择。
无论我们怎么在朋友圈中表示自己对阅读的热衷,实际的行为都决定了一个事实——虽然阅读变得非常简单方便,无时不在,但我们对于“为什么要阅读”这个问题的解答却有了更加复杂的选择。
属于这个时代的文体:偏好时间的口语干掉了纸张?
现代中国人,阅读最多的内容还是各种各样的网络新闻、微信订阅号。当微信这个温床吸引着人们不断培育“十万加”内容时,传统书籍爱好者们从书籍中追求的严谨逻辑、严肃形态和深刻思考在新媒体和网络传播中被逐渐削弱了。
这是不是代表传统书籍的存在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呢?我们现在还不能断定,但爱范儿的首席内容官,一位在广州纸媒行业浸染多年的资深媒体人认为,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文体并不是那些写在纸张上成册出版的书籍,而是我们任何人都能无障碍阅读的口语化文字。
先来看看那些文化先驱们是怎么说的吧。
早在上个世纪,口语代替纸张的变革就被麦克卢汉、沃尔特·翁等先驱预言。翁神父认为,电子时代,带来的,必定会是口语文化的复兴。而口语文化,本质上,是人类的重返部落化——麦克卢汉所称的地球村:
“我们在现在这个世纪正在‘往回倒带’。”
(麦克卢汉,图片来自:HA Center)
这样的说法,在当时无疑是令人费解,甚至很容易被人指责为:“刻意反逻辑、荒谬绝伦”,毕竟当年的人们连电脑是个什么都说不明白,电子化媒体介质产生的影响并不那么容易被预测到。
在麦克卢汉去世 35 年后,我们回顾国内媒体走过的这微信四年。可视化表达,口语化倾向,已经成为了媒介操作的主流,也验证了这位枫叶国哲学家的神奇预言。
这位经历了国内南方纸媒兴盛与衰败,又在中年转战新媒体的资深媒体人列举了几个我们耳熟能详的例子:
草根的如顾爷、Stone 历史剧、故宫淘宝;主流的,如人民日报、财新、一财、南方都市报、广州日报等。九宫图、一图读懂、漫说历史等产品,均是这种潮流的产物。
更为激进的变化,则来自曾宣称“主页已死,社交网络至上”的 Quartz 。它最新的 App 应用,没有丝毫传统新闻应用的影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对话体”。
一言惊醒梦中人!虽然国内的新闻媒体还没像美国《新闻周刊》一样进化到彻底转向数字发行,但他们已经在用户手指的驱动下,把信息和思想传播的主战场从报纸和杂志,转向了人人必备的智能手机。
口语干掉纸张,看似猎奇,但在新闻领域里绝非危言耸听。
读者看新闻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自己身处的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当浏览天津港爆炸专题时,大多数人只想,只有时间了解遇难者人数,直接责任人是否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行业分析师们都在关注苹果发布 iPhone SE 背后的供应链管理和商业取舍时,堵在上班高峰期马路上的上班族或许只想知道苹果发了什么新手机,长啥样子。
当网络化媒体风靡全球,新闻的发布再也不需要受限于印刷周期时,口语化的新闻战胜传统纸媒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大众新闻消费者想从新闻中知道的消息,仅限于此。
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深度的阅读?
深度的阅读意味着什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代表着断绝网络,在完全不受打扰的环境下吸收纯粹的文字。
人生需要些不联网时间。
相信这不仅是姜峰的选择,也是很多阅读爱好者正在努力实现的目标。
虽然社会大众消费的主流是那些浅层的新闻和短文,但也不可否认越来越多人回归深层次的阅读。不过在阅读介质数码化变革的背景下,即使是深度的阅读,目的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担心自己变懒,变蠢!
这句话同样出自上文提到的那位资深媒体人。在微信公众号里,我们可以读到无数优秀的新闻报道,看见很多作者将自己颇有哲理的文字推送给数以万计的读者,但这些文章终将受限于一定的篇幅,毕竟没人希望在注重转发、关注的社交网络中阅读一篇数十万字的长文(与其说是文章,不如说是书籍)。篇幅的限制决定这些文章的深度很难和经过复杂出版和写作流程的书籍相比。
深度的阅读不再只是提升自我的工具,还是防止思维能力倒退的安全带。
如今的深度阅读,还多了一种仪式感的沉重。一方面,由于现代人生活节奏不是一般的快,能够端坐书桌前安静地看看书实非易事。另一方面,我们在读书之余也多了不少的小动作,比如在朋友圈里发书本和星巴克咖啡杯的合照,在豆瓣上为自己读过的书评个分,这些就是很多人(包括我和你)读书时必备的社交仪式。
(图片来自:Wallpapercraft)
承认这个事实吧,深度阅读的目的已非当年的“淳朴”,不过我们倒也不需要纠结自己从深度阅读中得到了什么宇宙真理,人生哲学,毕竟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阅读究竟是什么?
老实说,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虚无缥缈,既然这样,那爱范儿就尝试用稍微深奥的语言来尝试解答一下。
于我们而言,阅读是想象,是窥探、是认同,是八卦,是梳理和构筑对人、事、物的认知。
即使,这些人、事、物,是我们可能所未曾碰过、听过、见过的。
《人类简史》第一大章“认知革命”是这样描述的:
“‘虚构’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只在于让人类能够拥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就算是大批互不相识的人,只要同样相信某个故事,就能共同合作。”
想象的共同体!看到的这样的描述,我自然会想起那本安德森同名的大作。很多时候,很多概念,确实如“民族”这个词语一样,都是“虚构”的,被“想象”而出的。
“除了存在于人类共同的想象之外,这个宇宙根本没有神、没有国家、没有钱、没有人权、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
而让人类,或者说,让互不相识的人,能够“共同想象”的,靠的,就是“阅读”。
在过去几千年时间内,这样的阅读是与文字紧密联系在一起。通过文字及其载体——甲骨、金鼎、竹木、绢帛,纸张等等,人类的“思想”得以摆脱邓巴数--这个神圣 “150” 的约束,可以“回忆”、“复用”,进而能够在更为广大的范围传播,形成对于世界的普遍认知。
正因为如此,古老的文字曾长期被人们赋予神秘和神圣的属性,仿佛成为了人类的“第二本能”。
直至近两千年后(按蔡伦造纸来计算),随着影像技术的发展,尤其是计算机和网络的到来,进入电子时代的人类,其表达的形式,或者更准确地说,其“智识”的载体,发生又一次革命性的变化。
阅读的载体在这两千多年里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变化,人们阅读的目的也因时代而异,但阅读终归是阅读,是集聚着人们思想和想象的思维活动。
阅读的目的变了,但人们还在守护着阅读的初心
正如吃饭一样,阅读也是人类得以延续下来的原因。有了阅读,前人生存的经验得以传承;有了阅读,学者花费毕生精力总结的研究成果才能转化成不断飞跃的科技;有了阅读,空闲的时间才不至于无聊至极…….
对待阅读的变化,传统的文人墨客无须悲观面对,虽然社交网络下的新闻传播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仪式感,自媒体的繁荣也产出了很多低质走量的文字,但人们阅读的初心依旧如此,阅读也在正常地行使着它的社会使命。
作为普罗大众的我们也无需从深度阅读中提炼太多的仪式感,认真读完一本书,收获自在心中,至于那些表面化的点赞、评论,都是网络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淡定接受,也无需刻意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