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生意不赚钱,全国摇滚青年都不够用了
17 年前的“五一”,北京迷笛音乐学校的校长张帆掏出了 5 万元,在自家学校礼堂开了个校内汇报演出。由于当时正值假期,演出又是免费的,两天晚上的演出吸引了一千多观众前来观看。其中除了摇滚乐迷,还不乏从学校周边工地迎着巨大声响而至的民工师傅。
而这两场演出,就是后来备受中国音乐迷推崇的“迷笛音乐节”的第一届。
(第一届迷笛音乐会演出照片,图自果酱音乐)
诞生于校园的迷笛音乐节,在前几年来的“乌托邦”气息非常重。主要是因为他们保持了好几年的免费政策,同时会为每年的音乐节制定关于社会以及青年文化的主题,被称为中国的“伍德斯托克”。
在最开始的几年里,外地乐手不会因演出获得经济报酬,陌生人牵手高歌,喝着学校采购来啤酒,还曾引来 BBC 将现场演出广播至大洋另一侧。
2004 年,迷笛正式“走出校园”,迁移到北京雕塑公园举行,开始售票进场,但却吸引了将近 8 万观众到场,这个观众基数为迷笛打开了一扇通商业化的大门。次年,演出团队扩展为 46 支中外乐队和 22 位前卫音乐家,演出时长也延长至 4 天,单场门票升为 30 元,4 天通票为 100 元,场地内啤酒 3 元/纸杯,他们还录制并发行了现场 DVD。
经过几年的商业化尝试,迷笛终于在 2007 年实现收支平衡。这一年,音乐节首日下午 3 点,4 天通票就已售罄,而 1.4 万张 50 元的单场门票亦供不应求,销售方需借第二天的票来顶上。120 万元的投入,换来了 140 万元的收入。
(中:音乐节上的张帆,图自搜狐)
这一年,已经成为国内文化现象的迷笛音乐节首次实现盈利。而在全中国,当年合计举办了 24 台音乐节,其中之一,是吸引了 8000 人参与的第一届摩登天空音乐节,那年他们亏损了 100 万。
突然间,在年轻人的圈子里,“音乐节”这个词已经开始浮现了。
“井喷”式增长中国音乐节,能活下去的又有多少?
(图自新华网)
热爱音乐与派对的美国人,在过去几十年以来,(据维基百科不完全统计)一共发展了 227 个音乐节。虽然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大,但其实中国的户外音乐节数量,在近十年来也已经悄然从两位数增长至三位数的体量。
2007 年,国内的户外音乐节一共只有 24 台,但到了 2014 年,这个数字已经飙升至 148 台。2015 年由于上海踩踏事件,获批音乐节大量减少,导致全年只剩 110 台,但经过一年缓冲,市场也获得恢复,在 2016 年 1-8 月已恢复得 7.84% 的同比增长。
但是,和美国人相比之下,更为含蓄的中国人又是如何在近十多年孕育出户外音乐节“井喷式”的扩张?
(图自中国产业信息)
大理洱海音乐节、西双版纳乐堡音乐节、潍坊半耳音乐节、成都朋克音乐节、西部大漠音乐节、武汉春浪音乐节…… 突然间,音乐节好像成为了每个城市的“指定动作”。
但问题是,其中很多都是在举办一届之后就消失无踪了。据《2016 年 1-8 月音乐节现状及发展趋势综述》分析,在去年 1-8 月间举办的音乐节中,由事业单位举办的音乐节就占到了 20%,而由传媒公司和风景区举办的合计也占据了 20%。
(图自音乐节百科)
对于事业单位和风景区来说,音乐节足够“热闹”,能够引来足够人流,带动地区其它附带产业链,提高城市和景区知名度,打造名片。而对于传媒公司来说,音乐节则是为联合商家进行营销推广的手段。这些将音乐节当作一种便利噱头和手段打造出来产品,大多同化性质严重,演出歌手常常“撞款”,运营质量也参差不齐。这几种以“非音乐”为中心的音乐节,如果产品宣传效果不好,或是遇上政府经费收紧或资本退出,大多在举办一次之后就会不再有下文。
而能够一直坚持下来的“老牌”音乐节,如迷笛、摩登和草莓音乐节等,这类更注重打造自身“音乐品牌”的音乐节。迷笛校长张帆曾说过:
凡是和青年文化、街头文化不符合的牌子,我们都拒绝。我不能让音乐节成为品牌的路演。我不靠赞助赚钱,我赔得起,反正音乐学校一年几百万收入,可以往里贴。
那么多年来,赞助过迷笛的品牌有很多,其中包括牛仔裤、啤酒和电子产品,但被张帆拒绝过的品牌则更多,其中包括伊利、蒙牛、李宁、燕京、红牛……
在 2016 年的采访中,张帆依旧坚持“挣钱不是做迷笛的第一兴奋点”,而且表示迷笛旗下的五家公司,其中两家运营情况更佳,可补贴迷笛音乐节,要坚持做“一个有汗味的、和平美好的核聚变”。
(在迷笛音乐学校讲话的张帆,图自搜狐)
和迷笛相比,摩登天空作为一家覆盖了音乐出版、艺人经纪、现场音乐三大板块的有音乐公司,则更注重把音乐节当作一场生意来做,旗下音乐节主要分为三条线:
同名的摩登天空音乐节定位为顶级音乐节,只在超级城市举行,并将不断往高端发展;而草莓音乐节则以城市连锁的方式做大;最后一种则和外部合作承办音乐节。
沈黎晖曾坦言,和摩登天空音乐节相比,草莓音乐节赚钱能力更强。创立于 2009 年的草莓音乐节,无论是和摩登天空还是迷笛相比,定位都更为年轻更大众更“潮”,因此获得赞助的能力也更强。
(摩登天空创始人沈黎晖,图自广告门)
2013 年,草莓音乐节在京沪两地连演 3 天,通过 24 万入场观众人次获得了接近 2000 万元的收入,再加上赞助,即使制作费高达 1800 万元,还是成功获得了 400 多万的利润。而到了 2014 年,草莓音乐节参与人数增加至 26 万人,营收在 4-5 千万之间。而本着“连锁”的性质,草莓音乐节也从 2009 年只在一个城市举行发展到 2016 年在 20 个城市举行的体量。
(图自广告门)
此外,随着直播的兴起,摩登天空推出的“正在现场”也成为了音乐节延伸的一种方式。据官方数据显示,2016 年北京草莓音乐节在“正在现场”平台上,仅窦靖童的演出直播页面就被点击了 68.37 万次,这个数字大约是当天草莓音乐节入场人数的 17 倍。除此以外,草莓音乐节还能从了乐视、腾讯等其它平台的直播权中获利。
但能够像摩登天空这样多线完善音乐节的公司在行业中仍属少数(他们甚至还将自己的音乐节带到了美国,在今年“西南偏南”上设了自己的专场,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国内,随着音乐节场数暴增与音乐综艺节目的兴起,国内乐队的发展赶不上需求,导致演出成本的费用也在不断飙升。
(2016 年“五一”期间演出者在音乐节出场频次,图自中国音乐财经网)
即使对于以巡演和赞助模式著称,在 2013 年以获得亿元级别赞助费的恒大星光节,在成本快速增长和品牌效应减低的情况下,盈利能力也开始下滑。2014 年举办的 26 场演出为恒大文化产业集团带来了 4491 万元的收入,但仍然未能覆盖成本,毛利率为 -6.75%。
业内人士表示,目前为止,音乐节市场中能够实现盈利的只有 20%,大部分都处于亏损状态。
音乐节虽然大多不赚钱,为什么体量还在继续增长?
(图自音乐人攻略)
虽然十多年下来,国内音乐节因缺乏持续盈利能力已经每年刷走一批成员,但从数量上来看仍处于增长状态。既然那么难赚钱,怎么大家还在不断往里走?
其中,除了如张帆这类“不差钱”的情怀者之外,其它更多是处于对音乐消费市场的期望。据《尼尔森中国音乐 360》报告显示:当我们观察中美两国对应经济水平阶层时,发现中国消费者听音乐和相关参与度并不比美国消费者低。市场上的资本都在为中国的“文化类”消费趋势蠢蠢欲动。而在这个机遇下,经历了一轮“洗牌”的音乐节行业开始走入垂直细分化和区别化的尝试阶段。
统计显示,在 2016 年激增的音乐节中,电子、动漫、二次元、科技等都成了音乐节的新关键词。
在 2016 年首次举办的 MTA 天漠音乐节结合了音乐、科技和艺术三个元素(“MTA”缩写自 Music, Technology and Art),现场配备有多媒体艺术表演、VR/AR 体验、机器人等;随后,北京科技大学举办的亚杰国际创业音乐节上演了音乐节和创投圈的跨界,创新工场、达晨创投、集结号资本、青山资本都参与其中。此外,国风动漫音乐节和酷狗萤火虫动漫电玩音乐节也获得不少人气。
(首届 MTA 音乐节,图自品玩)
而近几年兴起的音乐直播热潮在推进音乐节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在新音乐产业观察《2015 年度报告》中也提到,关于“2015 年中国音乐消费实际支出项目”与“中国音乐消费者实际支出对比”两项表格显示,在线直播已经超过了传统的包月和小型现场消费。并在受访者中,付费比例为 56%,付费满意度高达 89%。
(图自 appshopper)
除了以上提及到的摩登天空的“正在现场”app 外,张北音乐节的创始人李宏杰在 2015 年也推出了“野马现场”,主推付费直播,获得了汪峰的投资。而 echo app 在 2016 年也砸钱做了自己的回声音乐节,请来好妹妹乐队、王若琳、小野丽莎、朴树、李宇春、蔡依林、孙燕姿、Jessie J,可谓把“拼盘”玩到极致,单日票价虽然高至 6、7 百元,在最后两天亦有将近 10 万观众,但数量更庞大的,是其 app 上付费看直播的用户量,单是主舞台频道就突破了百万人次的观看量。
而在即将到来的 5 月,目测音乐节依旧是有增无减。消费者除了将迎来在已经在各个城市落地开花的草莓音乐节和坚持要有“汗味”的迷笛外,还有许多噱头满满的音乐节。但在资本燃烧的一片热闹之下,又有多少个能持续盈利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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