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地铁不过关闭了 29 小时,为什么说美国人走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昨天,突如其来的地铁停运给美国华盛顿居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关于这次事件,《华盛顿邮报》评论家、普利策获奖者菲利普·肯尼科特(Philip Kennicott)发表了一篇评论,对人与基础设施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为地铁出问题的根本原因是人们对基础设施的漠视。停运 29 小时后,华盛顿地铁将于当地时间周四早上 5 点恢复运行。(译者注)
当然,不仅仅是地铁。今天当你漫步于这座城市,记录下城区的各色景观,会写下——破旧的板凳,开裂的马路牙子和生锈的电灯柱。如果开车的话,准备迎接一个又一个的路坑吧,再祈祷自己没有行驶在这个国家那 70000 座有结构性缺陷的桥上,还要记住一点:是我们的漠视造就了这种景观。它象征了我们信心的缺失、对美的轻视,最终也象征了我们的愤怒和消极。
几年前,历史学家施拉格(Zachary M. Schrag)对华盛顿地下铁路的历史美名曰 “伟大社会的地铁”。“伟大社会” 是约翰逊总统(Lyndon Johnson)执政时启动的一批社会项目,但约翰逊并非那个让这些项目最终实行的人。该计划自 1950 年代开始,是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创立了国家首都交通局,那些项目的概念设计才得以完成。曾经能够为美国梦立法的国会,为这条 “与国家首都相称的”25 英里铁路系统提供了建设资金。
在约翰逊支持下,人们努力让地铁建设得既具功能性,又具美感,这两个焦点是上个世纪中叶美国一流规划者的追求。在 1966 年约翰逊写给地铁建设单位的一封信中,约翰逊敦促他们建造一个 “作为全国榜样” 的地铁系统,借此 “让首都成为一个更具吸引力、更具启示性的地方”。
规划者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出人意料地请来了一位著名的建筑师——哈里·威斯(Harry Weese)——竟然还没有把他当成普通的工程师顾问来使唤。威斯被请来为整个系统设计一套视觉审美体系,在与负责监督的美术委员会打交道过程中,委员会成员希望他向华盛顿最好的那些建筑学习,吸收那种理性、纪念性的建筑风格。
后来的成果让人震惊。当第一期地铁在 1976 年开通时,与早几代的城市公交相比,它更安静、更流畅、更加引人注目,而且干净了好几个量级。地铁开通前 10 年(1966 年),国家公园服务庆祝成立 50 周年,并推出了 “66 任务”——另一个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如果地铁的使命是把首都变成高效、现代的城市,66 任务的使命是要修复美国被漠视、不堪重负的国家公园。在这个计划里头美观也是个重头戏,理查德·纽彻(Richard Neutra)等建筑师肩负起了把建筑物打扮得更时髦的使命。
随着 66 任务逐渐进行,另一个想要复活破落国宝的努力遭遇了阻力。约翰逊给肯尼迪总统遗孀杰奎因·肯尼迪(Jackie Kennedy)撑腰,希望重建宾夕法尼亚大道。这个想法直到 1973 年才酝酿成 “宾夕法尼亚大道重建公司”(该公司于 1974 年出炉了 “宾夕法尼亚大道计划”,译者注)。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工程——以及许多同期工程——最初都萌芽于 “把 XX 变美” 的言论,这是一种常常可以跨越政治党派的语言。
当然,关于到底什么才算美,我们有过失误和争端。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有丑陋的房子,66 任务建设的房子也是良莠不齐。但是设计如果一开始就忽略了美,很可能会走向崩塌。今天地铁停运有很多原因,包括人们说的管理失职、主次不分。地铁一直在使劲扩张以应对需求,同时也要扛住 40 岁的老系统中不可避免的设备老化问题。
总之,它今天关闭的原因,跟 “伟大社会” 时期建筑今天看起来很丑的原因一样:多年的资金不足和维护拖延——这是深层次社会、政治失调导致的漠视。而我们,学会了容忍衰败和丑陋。
这就是为什么白宫旁边的潘兴公园(Pershing Park)今天成了眼中钉。同样的原因,使得国家公园服务的厕所总是堵塞,使得遍布华盛顿的直饮水机几乎全都不能用。通过漠视来拆毁设施是当今的维修政策,这种态度不仅拆毁了砖石结构的建筑,还侵蚀了我们的人文精神。
更可怕的是:我们学会了适应。在密歇根的弗林特,居民喝着瓶装水,仿佛第三世界人民全都喝着瓶装水;今天在华盛顿,人们走路、汽车或者打车,仿佛世上几亿个穷人也都这么出行。
建于上世纪中叶的基础设施已经走到了使用寿命的终点。大部分伟大社会时期的基础设施都是对上一代基础设施的回应,当这些老前辈于 1950 年走到寿命终点时。当时的回应方式是:
我们来重新建造吧,我们来尽可能地把它变美吧。
对建筑的衰败逐渐习以为常,这种文化适应已经到了危机关头——在这一刻,独裁主义最危险的一次调情正在引诱许多美国人上钩。过去,我们对人造世界的危机曾作如是回应:每一样东西都在散架,我们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今天的背景下,一个更不详的问题来了:
难道没人能够让列车按时发车吗?
图片:《华盛顿邮报》